张启山虽为军人，但闲暇时的爱好却也广泛。与解九对弈把酒，或是与老八去老狗家逗狗再顺便蹭把吃的。军务空闲时，也会带上副官去城外垂一竿钓。但有两件当时上层社会最喜欢的事佛爷却极少甚至从未做过，那便是听戏和养花。
并不是因为讨厌，只是没有兴趣罢了。
那日，北平的尹老板来长沙了。若说这尹老板，和张启山之间也有些交情。来了长沙，便是张启山的地盘，自然是要尽一番地主之谊。
“听闻这尹老板颇爱戏曲，不如请他听一出长沙花鼓戏？”副官建议道。
张启山点点头，“你去操办吧。”
说这尹老板只是“颇爱”戏曲还是说轻了。事实上他对于戏曲已经可谓痴迷——才下了火车，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那副官推荐的梨园。
“尹老板莫急，”副官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轻笑道，“我们佛爷就在那梨园门口等着您和令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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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全长沙最好的戏子就在这儿了。”
张启山仰头望着梨园的青瓦琉璃匾，上面用烫金书着“梨园”二字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颇有气派。
张启山冷哼一声。收回目光时，面前已经停了一辆车。
副官率先下车，尔后绕去后座，替坐在里面的人打开了车门。
“老尹。”张启山看到那熟悉的脸，微微一笑便已经迎了上去。
“启山兄！”见到老友，尹老板也是十分高兴。但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这里了，虽是朝张启山走去，目光却已经飘忽到了身后的戏院里头。
张启山也是很了解这老友。无奈一笑，也没有打算过多的寒暄。
倒是有个跟着尹老板一起下来的小丫头引起了张启山的注意。
那姑娘其实已经十八九岁了，奈何长的小巧玲珑，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。眼睛分外水灵，睫毛扑闪着，再有那小巧的鼻子和一张樱桃小嘴，在白嫩的皮肤上搭配的是极为协调，路过的人不住纷纷侧目。
“这是我家丫头，尹寒。”尹老板笑道，“这么大了，带她来长沙瞅瞅。”
张启山点点头，对那小丫头笑了一下。
尹寒的一张小脸儿却是通红了，她赶紧藏在自己父亲身后，再从缝里头偷偷看着与父亲走在前面的张启山。
那男人真是好看呀，北平怎么没见到这样的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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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戏台下的座位竟然几乎都满了，张启山也是有点吃惊。
“平日也有这么多人？”张启山皱着眉头道。
“老爷，”旁边一个小厮赶忙凑上来，道，“今日有二月红，人才多。”
二月红是何许人也？张启山并不感兴趣。倒是那镂空雕纹壶里盛着的龙井值得让张启山去细细品味一番。
戏将开场，满座寂然。虽兴趣不浓厚，张启山还是放下了手里把玩着的茶杯，抬眼看向戏台。
开始的都是一些小厮，锣鼓喧天，色旋舞迷。尹老板看的是津津有味，乐在其中。然而张启山只不过是把目光看向戏台罢了，心里却不知在想着何事。
直到那人上场。
张启山的眼中本是空洞的，戏台上再多的戏子，也没能入他的眼。突然间，有一人踩着鼓点，一步一蹬踏进了他的视野里。
后来，张启山再忆起时，他竟想不起自己为何会一见这人便被吸引了。张启山只记得，那人循着锣声时的一个转身分外潇洒，身后的旗顺势一扬，有着别样的飘逸。一声重鼓，那人抬起头，视线正巧对上了张启山。
一张脸绘着浓妆，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丽，如一汪浅潭。
张启山喜欢这浅潭。